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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苍珩】茕茕白鹿(上)

一些娃视角的我双亲差点BE的故事。

小鹿生崽。

云中君已挂，长珩继任天君设定。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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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三界出了件大事，封印太岁的息山神女终于完成使命，重归神位，不日将与苍盐海月尊东方青苍成婚。

  

自数千年前仙月两族订下和平之盟，水云天已太久未起波澜，众仙无聊日久，此事一出，便犹如投石入海，激起水花朵朵，且余韵悠长，渐成沸沸扬扬之势，像我这样的小孩子，都被迫听了几句月尊和神女的宿世情缘。

  

然而这些事都发生在我出生之前，我既无实感，也无兴趣，只用仙法移了株开的正好的兰花，就向天台跑去。

  

热闹的人声渐渐褪去，巍峨的宫殿静默的耸立在九霄之中。

  

父君端坐高台之上，独属于天君的银色衣袍雪堆云绕的笼在他身侧，同色的剔透发饰紧紧的贴在两侧耳后，将他的鬓发规规整整的收拢起来，他坐在高处，像是拢着一朵云，又像是拥着满怀雪，敛眉垂目的盯着手下的折子，如同一尊冰封的人偶。

  

看到我眉目间的冰雪才散去，绽出个和暖的笑来。

  

我“噔噔噔”的跑上长阶，窝进他清香凛冽的怀里，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兰花捧给他看。

  

“父君，外面的兰花开了！你看漂亮吗？”

  

“漂亮。”他轻轻赞叹，接过我手中花朵:“看来是春天到了。”

  

水云天仙泽笼罩，百花四季不辍，然而万物皆有天命，花花草草的，总是到了自己的季节，才会长的更好，开的更艳。

  

父君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嫩黄的花叶，像是在仔细端详，我却总觉得他的神思已不知飘往了何处。

  

我转了转眼珠，从他腿上跳了下来。

  

“外面的更好看，父君同我一起去看看吧！”

  

仙医们说父君忧思过重，不宜再案牍劳形，要常出去走走，才于仙体有益，我晃着他的胳膊央他，父君像是想笑，却突然低低的咳了起来。

  

我吓了一跳，连忙熟门熟路的去为他抚背。

  

他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，却仍是微微气喘，哄着我说尚有许多事务，让我自己去玩。

  

我哪还敢再强求他陪我出去，只能悻悻的离了天台。

  

父君仙体有恙，我早就知道的。

  

那时候我才三千岁，放到人间也就是个三四岁的小宝宝，夜里离了父君香软的怀抱自然睡不着觉，使了点小法术，很容易的就骗过了神思不属的丹音姑姑，溜进了父君的寝殿。

  

父君躺在床上，像是已经歇息，却不论我怎么撒泼摇晃，都未曾睁眼。

  

我以为他是故意不肯理我，气的用头去拱他的脖领，却猛然扑了个空，掉进了一片密林中。

  

我晃了晃头，这才想起父君说过，我原身为貘，是可以入人梦境的，只是我年纪尚小，法力低微，水云天的仙人们又都仙泽深厚，我这才无处施展，时间长了，竟都忘了自己还有此等本事。

  

我踩着落叶松枝往前走了几步，便看到一株高大仙木下，父君的身影。

  

明明还是银白衣衫，这个父君却跟我认识的有些微不同，脸颊软肉柔润，眉眼生动许多。

  

只是像是受了很重的伤，整个人萎顿在地，银甲染血，脸上尚有几道未干的血痕，我急的“呦呦”两声，他却似听不到一般，只懵懂而无辜的抬起圆眸，望着身前背对着我的黑衣人。

  

“你不认识我？”

  

绣着金丝的黑袍翕动，那人俯身抱起父君:“别怕，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
  

我急急抬起前蹄，想要跟上离去的二人，却突然被人抚上了后颈。

  

我回过头，看到来人嶙峋的颌线，知道是我真正的父君找来了。

  

我被人捏着后颈皮从梦里带了出来，没来的及看清那黑衣人的长相。

  

然而能让父君在昏迷中还念念不忘的，也许是我的另一位父亲？

  

看那服饰颜色，倒像是个月族人。

  

所以丹音姑姑她们才总是对我的另一位生身之人讳莫如深，所以父君才从不对我提起那人的名号。

  

我自以为是的在小脑瓜里厘清了前因后果，就兴致勃勃的想要再去父君的梦中一探究竟，然而父君自那次与月尊会面后神魂不稳，此后一直高居九天之上，小心将养着，再没让我钻了空子。

  

父君身体康健，我自然开心，但是少不得要想些别的办法，比如去苍盐海中一探究竟。

  

日前我在涌泉宫僻静的角落，发现一处灵力波动之地，一番探查下来，那边连接的竟是月族地界。

  

两族休战之后，水云天与苍盐海之间已开辟许多来往通道，也不知这隐秘之处从何而来，然而可躲过仙将的盘查登记，对此时的我来说，倒正是合适。

  

我带足了保命的法宝，就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。

  

通道的那面竟不是我想象中的荒僻之地，而是间阔大的宫室，虽然奢华，却难掩肃杀，我忍不住倒退两步，望向上首坐着的黑衣男子。

  

他沉了面色，像是很不高兴。

  

“怎么是你？”

  

什么叫怎么是我，我忍不住开口问他:“你认得我？”

  

他嗤了一声:“水云天的人，都跟他一个样子，道貌岸然，无趣至极，本座才不屑认识。”

  

他好像更不高兴了，浑身都萦绕着暗沉的威压，曲指敲了敲桌子:“滚吧，本座不与小孩子一般见识，以后不准再走这个通道。”

  

“你…你胡说！“说实话我有点害怕，然而我更讨厌他说水云天的坏话，还是强撑气势叉腰反驳道:“水云天才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，我父……天君就很温柔，很有趣，是个顶顶好的人！ ”

  

“长珩？”他又嗤笑起来:“要本座说，他更是天界第一伪君子，无心无情，虚伪至极，为了所谓的大道可以毫不犹豫的推着心爱之人走上绝路。”

  

“天君才不是那样的人，他…他……”

  

我现在只恨没有跟着丹音姑姑好好识文断字，没反驳两句就开始词穷，倒是对面高位上的人，一口一个“假仁假义”、“惺惺作态”，连珠似的向我砸来。

  

父君才不是那样的人，我张口结舌，终于“哇“的一声大哭起来。

  

黑衣人不说话了，慌乱的挥了两下衣袖，打开了旁边的通道:“好了，本座不与你一般见识，快走吧！”

  

然而我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吓的，腿软的根本挪不开步子，他便从高台上走了下来:“再哭，再哭本座就把你丢到弗居洞去！”

  

他的眼睛本就生的大，如此疾言厉色就更是骇人，我当即哭的更大声了。

  

然后这人就把我抱了起来，他长得吓人，怀抱却很暖，我抽抽噎噎的把脸埋进他怀里，他不知所措的晃了两下，终于软下了声音:“别哭了，我这就送你回去。”

  

进入通道之前，我突然想到了那个传闻，揉了揉眼里残留的泪水，难掩八卦之心:“你要跟息山神女成婚了吗？”

  

他一口一个本座，威压又这么深重，实在不怪我一下就猜到了他的身份。

  

他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。

  

“也许吧。”

  

他慢慢松开手，把我送进了光华涌动的法阵。

  

  

月尊也许真的不是很想跟息山神女成婚，众仙口中迫在眉睫的旷世婚礼迟到了整整百年。

  

当然这到了众位仙家口中，便又成了月尊怕怠慢了神女，悉心筹备，聘礼都是从极南极北之地寻来，这才耽误了时日，但左右他们尚有不尽仙寿，可以永世团圆。

  

我在父君的案上看到了他们的婚笺。

  

大红色的，里面用法力凝出的兰花犹如盛开在春日。

  

我还想摸摸那栩栩如生的花朵，就被父君轻轻的推了推后背，让我自己去外面玩耍，随后一道轻柔的法力袭来，将我稳稳的送出了殿外。

  

父君还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动用法力让我离开过，望着紧闭的殿门，我不由有点忧心，抱膝在门外等了一会儿，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丹音姑姑。

  

父君当晚又陷入了昏睡，我不甚熟练的化出原身，钻进了他的梦境。

  

梦里有雪，纷纷扬扬。

  

竟是人间。

  

父君穿的像个俗世里锦衣玉食的小郎君，站在廊下，高悬的灯笼染红了他的眉梢脸颊，他目光灼灼的望着面前的人，似是艰难，又极为坚定的开了口:“东…东方兄，我心悦你，你可不可以…可不可以，与我成婚。”

  

只这短短一句话，他的喉结便滚动数次，应是极为紧张的了，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坦诚模样。

  

九重天上的父君，看起来无悲无喜，却又好像压抑至极，我宁愿他像这人间的小公子，坦诚一些，便可欢喜一些。

  

面前的男人没有让他等太久，就认真的开了口:“自是可以，润郎，我也喜欢你。”

  

父君便跑上前去，死死的拥住了那个人，像是要把他融入骨血。

  

这一次，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脸，是苍盐海的月尊，东方青苍。

  

人间的雪下了整整一夜，我在这朱红的院子中徘徊许久，也没等到我形销骨立的父君，满脸无奈的将我带出梦境。

  

我想，我大概需要去找一找东方青苍了。

  

可那蹊跷的灵力波动之处，竟然又莫名消失了，我还没想出办法，父君已于两日后的清晨醒了过来。

  

他说要带我见一位故人。

  

我看着他穿上青云似的纱衣，簪子也换了两支冰蓝色的，高低错落的插在发间，倒显出些灵动柔美，平白稚气许多。

  

我这才想起我的父君也不过几万岁而已，放眼整个水云天，也只能算个年轻神仙，但也许是身居高位，又兼故人凋零，他看起来总像藏着许多心事，太过老成持重，倒叫人忽略了他的年龄。

  

父君牵着我走向庭院，远远的就看到那金线黑衣的尊贵魔君，已静静的坐在石案旁。

  

父君的脚步明显快了一些，迎面轻风拂过，他挥袖布了个消音结界，便猛的拽着我躲到了矮墙之后，俯下身剧烈的呛咳起来。

  

我一边为他顺着脊背，一边抬眼望去，那月尊背向我们，无知无觉。

  

我突然就有些恨他，学过的仙历一时间纷纷涌入脑海，犹如穿针引线般拼凑出过往的模样。

  

父君生我那日，息山神女以身为阵封印太岁，月尊震怒，与战神长珩在阵前激战数百回合，愤而离去。

  

他那日是不是也像此时一样，只留给父君一个冷漠的背影，丝毫不管身后的人是如何苦痛。

  

父君掐了诀，强行抑住了这阵咳嗽，重新理了理衣摆，牵着我向石桌行去。

  

月尊抬起眼来，表情似是要吃人:“怎么瘦成这样，水云天都不给天君吃饭的吗。“

  

他话说的冷硬，听着倒像是挑衅。

  

父君好脾气的并未与他一般见识:“既承此位，自当殚精竭虑。”

  

“你倒是勤勉。”月尊却好像很不屑似的，微微撇开眼去，看到我又惊诧的挑了挑眉毛。

  

父君随着他的视线望来:“一个小宫娥，带来添酒布菜。”

  

我在水云天对外的身份一直是丹音姑姑的远房侄女，父君说那位置太高太冷，不愿我被天命束缚。

  

于是此时我也不怕露馅，给他们满上两杯酒，又悄咪咪的向月尊做了个鬼脸。

  

父君端起酒杯:“听闻你和息芸就要成婚，我心甚慰，然而不巧那日有事，无法到场庆贺，只能在此处祝你们匹配同称，良缘永结。”

  

月尊却是兴致缺缺的模样，端起酒杯随意碰了碰，就草草饮下了。

  

父君也不恼，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，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月尊说着话。

  

月尊就在那闷声喝酒，却也始终不肯开口告辞，于是一顿酒喝的气氛沉重，却还是持续到了月上时分。

  

最后还是父君先开口送客，那闷不吭声的月尊也不推辞，站起身来就拱手而去，倒似父君手中的提线木偶，来去皆由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