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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苍珩】茕茕白鹿(下1)

无极渊下罡风猎猎，父君素衣白袍，跪于惩仙台上。

  

我素未谋面的伯父高坐云霄，灌注了仙力的诘问如响雷般从云端滚滚而来。

  

“战神长珩！为何不诛杀月尊！”

  

父君却仍自跪的笔直，眉眼无波:“是长珩无能，未能除掉月尊。”

  

天君的唇边带上一抹嘲意:“这三界之中除了你，还有谁能取他性命！”狭长的眸子倏忽瞠大，狠厉之色尽显:“长珩！你还记不记得父君对你的期许！记不记得自己是因何而生！”

  

父君的面上终于带上些挣扎的苦痛之色:“父君的教诲，三界的安宁，长珩从不敢忘，兄君前日训诫，长珩字字句句记在心上，自会谨记婚约，等待息山神女归来，但是月尊…”他痛苦的闭了闭眼:“我已亲手抽出他的情丝，从此前尘尽散，兄君再不必担心，两族如今平衡的局面出现变故。”

  

然而云中君想要的显然不只是这些。

  

“罪仙长珩，私通月族，违逆天君法令，判，三万天雷电火之刑！”

  

肃穆的声音刚落，云端的仙君便隐去了身形，只余父君单薄身影，跪于肃杀萧索的法阵中央。

  

天空风云涌动，第一道天雷劈下之前，东方青苍跑上前去，竭力祭出道金色结界。

  

我急得“呦呦”鸣叫起来，这梦境中的天雷电火，虽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损害，但若想对抗，却要花出比现实中多十倍百倍的力气，即使他是三界第一强者，灵力也不够这么祸祸的，

  

东方青苍却似发了狠，不肯让一道雷电火光，沾染身前白璧似的仙君。

  

梦中的父君懵懂抬首:“青苍，你怎会…在此处？”

  

他皱着眉，费力的思索起来，眼前的梦境紧跟着片片碎去。

  

月尊终于收了手，猛的扑跪在地，唇边呛出点点血迹。

  

我有些担忧，上前顶顶他手臂:“早跟你说灵力不能这么用，父君接下来的梦境中若还有危险，可怎么办啊？”

  

东方青苍听不懂我在叫什么，只急切的抓住我，问我能不能带他去父君梦里看看那段失落的记忆。

  

然而操纵梦境什么的，我还没有学会呢，只能对着他眼底的期冀之色抱歉的呦呦了两声。

  

  

好在接下来的梦中是人间鹿城。

  

我舒了口气，想我的两位父亲好歹在这里有过百年好合，应是个美梦。

  

却还没看清周遭场景就被月尊蒙住了双眼，还兜头施了个闭目塞听之咒。

  

等我摇头摆尾挣脱法咒，竟是又来到了那个人间雪夜。

  

熟悉的回廊之下，俊俏的小郎君踟蹰许久，说出口的话却变了模样:“明日放天灯，东方兄可要与我一同前去？”

  

我这才知晓，上次的那个梦境，原来不过是父君的一点妄念，他在祈盼着，也能与东方青苍有一桩人人艳羡的婚事。

  

然而实际上的萧家二公子，虽然纨绔风流，却依然被世俗礼教所限，最后还是与他的东方兄，分别迎娶了两位女子，然后在大婚当夜，应劫而死。

  

父君甫一归位，便发现了我的存在，他欣喜的分出丝法力，回应腹中的灵力波动，随后就匆匆的赶回了萧府。

  

东方青苍正与小兰花抱在一处，被水云天的仙将逼得形容狼狈，却还是不忘回护身边的女子，委实情深义重。

  

跟我一道来的月尊慌忙上前两步，试图挡住二人身影，然而他于方才的梦境中损耗太过，此时灵力难以为继，根本无法在父君面前凝出实体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抬起白皙手掌，以一人之力对抗九霄之上的众多仙将。

  

我的父君真的很厉害，仅凭己身也没让对方讨了好去，云中君威吓劝说无果，只能愤而离去。

  

父君收了神力，慢慢的转过身来。

  

被他护在身后的一双爱侣于患难中也十指紧扣，不离不弃。

  

他们皆还穿着凡间的婚服，格外相配，倒衬的父君满身月华，显的格格不入又不合时宜。

  

父君眼睫轻颤，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，终于未发一言，转身而去。

  

走着走着身边竟凝出个实影，鹿城的小公子急的快要跳脚:“你走什么啊？快回去告诉他，告诉他你有了他的孩子，告诉他你心悦于他！”

  

“够了！“仙君猛的停住脚步，望向眼前天真无畏的小郎君。

  

我从未见过父君如此疾言令色的模样，他的眼底泛起红来:“萧润，他来云梦泽，从来都不是为了你。”

  

他们一同侧身回望，东方员外正珍而重之的将兰花娘子抱入怀中。

  

萧润的身影轰然散成流光点点，没入父君体内，白衣的仙君一瞬间白了面颊，俯身按住肚腹，然而他死死咬住下唇，不肯发出半点声音，只静默的独自离去了。

  

人间的草木土石渐次碎裂，周围渐渐传来喜乐之声，我被明亮的光线晃的阖目一瞬，再睁开眼，已在喜气洋洋的大殿之中，虽然其间多摆了许多桌案小几，到处挂着金色的绸缎布带，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，这是我曾经去过的，苍盐海月尊的宫殿。

  

父君坐在一众熙攘的宾客中，正在饮酒。

  

旁边突然传来个温柔哀伤的声音:“仙君，您可曾悔怨？”

  

是我永远为父君操心，仙姿渺渺的丹音姑姑。

  

父君唇边绽出个温雅的笑意，神思悠远的注视着手中杯盏。

  

“若说后悔，也许是有些的，后悔从前没能坚定一些，为了他，叛出水云天又何妨。但若说怨，却也无人可怨。今日局面，是长珩一手造成，虽悔，无怨。”

  

殿外的喜乐声越来越近，父君抬眼望向殿门，唇边依然噙着笑意，眸中欣慰哀伤，交织而来。

  

我的便宜爹突然跑了过去，不要命似的把灵力往父君灵台输去。

  

“长珩，你醒醒！别再看了，快醒过来！”

  

父君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散去，惊讶的将视线聚在他的脸上，又恍惚着去望门外:“月尊？你不是应该…正在成婚？”

  

“这都是假的！”东方青苍紧紧的握住他的肩膀:“本座不会与息芸成婚，本座…本座从未放下过你！”

  

一对新人的袍角刚刚跨过门槛就碎裂开来，我突然鼻子有些痒痒，刚吸了两口气，准备痛痛快快的打个喷嚏，那些碎片就纷纷朝我嘴里涌来，我下意识的嚼了嚼，竟然味道还不错。

  

等我把碎片啃完，周遭已变成幽蓝的密林，其间萤火飞舞，划出梦幻般的银线，我又看到了那个脸颊柔润的小父君，与东方青苍耳鬓厮磨的挨在一处，共赏一场盛大星河。

  

我照着旁边看起来十分美味的浆果啃去，却什么也没吃到，不由委屈的呦呦两声。

  

月尊现在好像已经能从我的鸣叫里分辨出不同的情绪，上前摸了摸我的脑袋:“看来貘兽只能吞食噩梦。”

  

原来我还有此等本事，那父君以后岂不是都可以只做美梦啦，我终于放下心中郁结，迈开蹄子在这美极了的梦境里撒起欢来。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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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 其实本来也可以在此处完结的，比如来个BE。

  月尊灵力耗尽if线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我的便宜爹突然跑了过去，不要命似的把灵力往父君灵台输去。

     他的唇边涌出血来，快要干涸的灵脉却再也催逼不出更多的灵力，父君仍是无知无觉的望着殿门。

  一对新人跨过门槛，周遭场景刹那间齑粉般落下，父君站起身来，像是突然看到了我们。

  他的脸上绽出笑意，不再混沌恍惚，而是释然的，温柔的，我却只觉心凉。

  我迈开四蹄飞快的向他跑去，父君张开嘴像是想对我们说什么，我在周遭熙攘热闹的宾客丝竹之声中辨出了他的口型。

  他对我们说:“保重。”

  我扑了过去，只触到满地落灰。

  我跟月尊站在空茫茫的灰白空间里，茫然失措。

  

  我再也没有父君了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所以你看，这本质上还是个可以三发完的小短篇，只是我舍不得虐小鹿仙君(强行挽尊🤣🤣🤣)。